众所周知浙江宁波姜山前进机械工具厂,顾知林不惜掷下一千五百万的重金,将我捧上璀璨的星途,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激怒他心中的白月光。我,不过是他情感世界中的一个替代品,除了拥有一副与她相似的天籁之音外,再无其他能让他驻足留恋。然而,当我在演唱会上精心策划了一场求婚大戏时,顾知林却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冷笑道:「夏默,我不会娶你,哪怕你当着数万人的面逼迫我,也无济于事。」但他终究还是出现了。他坐在最前排的尊贵座位上,目睹我手持玫瑰,呼唤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。那一天,所有人都在议论顾家太子爷的疯狂,他冲进卧室寻找我送给他的定情信物,却发现那不过是一首歌的乐谱。这首歌的名字,叫做《再见》。
01
助理们心知肚明,我即将在演唱会上进行一场浪漫的求婚。
婚纱已经试穿完毕,玫瑰花束也已预订妥当,经纪人小满来到我的身边,与我核对着演唱会的最终舞美和灯光效果。
在确认一切细节无误之后,她放下了手中的流程本,轻轻地松了一口气:「顾知林听说了你要在演唱会上求婚的消息。」
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,我轻声询问:「他有何反应?」
「没什么特别的反应。」小满犹豫了片刻,然后轻声说道,「他只是说,就算你当着几万人的面逼婚,他也不会娶你,他的决心不会因此而改变。」
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,点了点头:「我明白了。」
顾知林不会对此有所触动。
他的白月光,莫汐,刚刚回到了国内,他的全部心思,此刻都集中在她的身上。
莫汐是在我和顾知林三周年纪念日的那一天回国的。
那夜,我守候着顾知林,直至深夜的钟声敲响,目睹着烛光下的晚餐逐渐失去了温度,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,拨通了他的电话。
「知林,你能回来吗?」
「今日是我们共同走过的三年岁月的纪念日,我为你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。」
然而,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顾知林那漫不经心的语调:
「默默,乖一点。」
「我明白,但是……」
我的话音未落,顾知林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:
「你准备了什么?是戒指,还是玫瑰花?」
「夏默,难道时至今日,你还没有看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吗?」
电话突然中断,屋内只剩下了电话的忙音。
我静静地坐在原位,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。
那味道,既酸又苦。
我当然清楚我和顾知林之间的关系。
就像老套的剧情,我不过是他心中白月光莫汐的替代品。
对于莫汐,顾知林的情感复杂,既爱又恨。
他们曾是青梅竹马。莫汐在十六岁那年参加了民谣大赛,一举成名,从此在华语乐坛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然而,三年前,莫汐离开了顾知林,远赴奥地利。
为了报复莫汐,顾知林找到了我。
我以「小莫汐」的名号出道,拥有一副清澈又慵懒的嗓音,与莫汐如出一辙。
顾知林不惜重金投入,我迅速走红,转眼间成为了最受瞩目的新生代女歌手。
在公众面前,我享受着万人的瞩目,粉丝的喜爱,乐评人的赞誉。
但在私下,顾知林却始终轻视我。
醉酒之后,他会紧紧抱着我,在我耳边低声而又残忍地说:「宝贝,你的歌声真的很动听。」
「但无论多么动听,你也不过是个冒牌货。」
我总是以沉默回应。
没办法,和顾知林在一起的最初时光,我就是如此卑微。
在我二十岁的门槛上,为了筹集奶奶的手术费用,我踏进了酒吧,开始了我的驻唱生涯。
当我被那些油腻的客人骚扰时,是顾知林如同守护神一般,一脚将他们踢开,拉着我走向了安全的港湾。
在夜色的笼罩下,一位身穿高定西装的绅士弯腰凝视着我,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柔和的光芒:“你的名字是默默,没错吧?”
“你有没有想过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?如果你愿意,就跟我一起走。”
在接下来的三年时光里,我不仅获得了名声和财富,奶奶的健康状况也得到了改善,我也从一个胆小自卑的小女孩,蜕变成了在颁奖典礼上笑容满面的璀璨女星。
我所拥有的一切,都是顾知林赐予的。
我曾暗自发誓,只要他不提出分手,我就会永远陪伴在他左右。
然而……
莫汐回来了。
02
当我和顾知林在私人酒庄品酒时,莫汐的视频电话突然打断了我们的宁静。
视频中,那位女孩虽然未施粉黛,但她的美丽依旧令人难以忽视。
“嗨,顾知林,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的浪漫时光了?”她调侃道。
顾知林微微一笑,将我拉近镜头,介绍道:“谈不上打扰,正好让你们认识一下——莫汐,这是我的女朋友,夏默。”
莫汐用一种冷漠的目光审视着我:“夏小姐,你在国内模仿我模仿得开心吗?”
“这话说得不太对。”顾知林轻抿一口红酒,平静地回应,“夏默刚出道时,确实有人这么说过。”
“但她已经开创了自己的风格,这几年她开始创作原创歌曲,每一首歌都是她自己创作的,而且每首都大受欢迎——怎么样,要不要我放几首给你听听?”
莫汐紧咬着牙,简短地回答了一声“不用”,然后愤怒地挂断了电话。
顾知林凝视着变黑的屏幕,脸色变得阴沉。
他本想继续品酒,但终究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,愤怒地将酒杯摔向了一旁。
酒液如同失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,几滴顽皮地跳到了我的胸口,洁白的裙摆上,它们如同盛开的红花,仿佛是我的心在无声地滴血。
那夜,顾知林沐浴之时,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,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。
是莫汐发来的消息。
「顾知林,你赢了,我已经购买了明天回国的机票。」
「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——你曾说过,只要我回头,你就会永远在原地等待。这句话,你是否还愿意坚守?」
顾知林从浴室中走出,带着水汽和决断。
我蜷缩在温暖的被窝中,假装自己早已沉入梦乡。
在黑暗中,我听见他拿起手机的声音。
紧接着,顾知林迅速披上外衣,急匆匆地出门,甚至没有来得及向我道别。
大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闭,发出一声巨响。
我从被窝中慢慢坐起,环视这个我曾无数次踏足的顾家。
我心中明白,这将是我对这个地方的最后一次造访。
03
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,顾知林与莫汐形影不离。
我尝试拨打电话,却总是被他无情挂断。
业界开始流传「顾总的白月光回国,夏默企图通过婚姻来逼宫」的流言。
众多记者纷纷上门,希望从我这里得到答案,但我选择保持沉默。
当他们转向顾知林时,他正与莫汐共进晚餐,对那些狗仔队的追问显得极为不悦:
「我和夏默?我们不过是老板与艺人的关系。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曾经有过恋爱关系?」
一旁的莫汐似乎对这样的回答感到满意,她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。
这些报道最终传到了我的手中,我的助理为我感到不值:「顾知林这个负心汉……」
「不,请不要这样评价他。」我轻声说道。
助理的眼中泛起了泪光,我微笑着拍了拍她:「好了,去忙工作吧,下个月就是我的演唱会,我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呢。」
实际上,舆论的天平一直在向我倾斜。
在公众的眼中,我和顾知林秘密交往了三年,而现在,男方却突然改口,否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。
顾知林的目光如同锐利的鹰隼,穿透了网络的迷雾,洞察到了众人的议论。当他得知我有意在演唱会上求婚,他立刻认为我是在利用公众的舆论,对他施加无形的压力。
就在演唱会的前夕,他给我发来了信息。
这是莫汐归国之后,他首次通过短信与我交流。
“夏默,我劝你不要做出愚蠢的举动。”
“我们之间从未有过恋爱的火花,不是吗?”
“我投资于你,唯一的条件就是你每晚为我歌唱,伴我入眠。”
“我们同床共枕,却从未有过肌肤之亲。”
“唯一一次称呼你为女朋友,那只是为了激怒莫汐。”
我以平静如水的心态,阅读了这些短信,却没有回复任何一条。
04
我曾以为,顾知林不会出现在我的演唱会上。
然而,他最终还是来了。
他坐在第一排,身着一袭黑西装,搭配着黑色衬衫,仿佛回到了我们初次相遇的那一天。
我唱完了节目单上的每一首歌曲,他一首不落地聆听着。
最终,当灯光渐渐暗淡,所有的背景音乐戛然而止,我身披婚纱,缓缓地走上了舞台。
“夏默演唱会求婚”的传言竟然成真,观众席上一片哗然。
顾知林凝视着我,他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,如同静谧的湖水,却又泛起了层层涟漪。
仿佛是他起伏不定的情感。
顾知林,原来你我并无二致。
即使表面上再怎么冷静和理智,内心深处却依旧无法成为无情的草木。
我轻轻地闭上了双眼,将话筒靠近了唇边。
“今天,我要感谢各位的莅临,同时我也希望在座的每一位都能为我见证这个重要的时刻。”
“我深爱着一个男人,已经整整三年,我创作的每一首歌,灵感都源自于他。”
“我常常梦见我们共同生活的场景,哪怕是在梦境中,也能感受到满满的幸福。”
“但这个男人,因为种种原因,始终没有向我提出携手一生的请求。”
我轻笑着,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:“没关系,那就让我来勇敢一次吧。”
“我爱你,你愿意与我共度余生吗——”
那一刻,仿佛有无数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顾知林的脸庞。
紧接着,我呼唤出了另一个名字:
“你愿意与我共度余生吗,沈安?”
追光灯如同聚光的星辰,聚焦在那个角落,那里坐着一位银发如雪的老人,她是我的奶奶。
奶奶带着慈祥的微笑,轻轻拍着身边年轻人的肩膀,那是一位身材修长、面容俊美的男子,普通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,宛如雪原中挺拔的松柏。
沈安愣愣地凝视着我,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泪花。
我们的目光交汇,仿佛在这万千灯光的海洋中,只有我们两人的存在。
在第一排的座位上,顾知林缓缓站起身来。
他的脸色如同冰霜一般寒冷,目光和手都在微微颤抖,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破碎。
“夏默,你是在戏弄我吗?”
05
我不明白顾知林为何如此愤怒。
是他自己说过的,我们之间从未有过恋爱的关系。
但不得不说,如果说我们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瓜葛,似乎也不太准确。
毕竟,三年,一千多个日夜,我们同床共枕,呼吸交织。
最初,顾知林只是为了让我为他唱歌。
他患有严重的睡眠障碍,尝试了各种方法,听ASMR,服用安眠药,效果都不明显。
只有当我的歌声响起,他才能逐渐进入梦乡。
最初,我总是低声哼唱,等到他的呼吸变得均匀,我才小心翼翼地起身离开。
但即便我再怎么小心,有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轻微的声响,让顾知林再次醒来。
于是,在一个雨夜,当我准备起身时,已经闭上眼睛的顾知林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。
“请不要离开。”他轻声说道,身上那雪松香水的香气与被褥的温暖交织,如同一股暖流直抵我的鼻端。
我感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:“那我……应该去哪里?”
顾知林微微一笑,眼角的弧度如同新月般优美。
“就在这里安睡。”他轻拍着自己身旁的位置。
我的背部悄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“不可以。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坚决而清晰。
顾知林凝视着我,那原本温暖的笑容逐渐消散。
当他的笑容隐去,他便成了外界所传的顾家太子爷,那冷漠孤傲的气质令人心生畏惧。
“你是在拒绝我吗?”他的声音冷若冰霜。
“……确实不行。”我紧咬着嘴唇,低声却坚定地坚持。
顾知林没有再言语,他转过身去,将脸埋入被褥之中,再也没有向我投来只言片语。
我在原地徘徊了片刻,手足无措,最终只能默默地离开。
那晚的雨势猛烈,手中的伞仿佛失去了作用,我被雨水彻底淋透。
我吞下了一片退烧药,带着重感冒的身体来到了音乐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,原本对我热情洋溢的执行导演,此刻却露出了虚伪的笑容。
他告诉我,我被临时替换了。
这档节目早已确定,是我今年最宝贵的机会,执行导演昨晚还在与我确认表演曲目。
此刻,面对导演冷漠的面孔,我清晰地意识到——是顾知林向节目组发出了指示。
他有能力用资源将我捧上云端,也同样能轻易地将我推下深渊。
我回到了家中,接下来的半个月里,我没有任何工作的机会。
所有已经敲定的商业演出、代言、广告拍摄,都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手机里一片寂静,我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。
唯有一条短信打破了这份寂静,是医药代理商催促我支付费用的消息——他提醒我,奶奶所需的特效药在下个季度将更难购买,如果我还需要的话,现在就必须提前付款。
夜幕降临,我踏上了通往顾知林家的路途。
他的目光落在我精心准备的睡衣上,嘴角勾起了一抹不经意的笑意。
“真是个乖孩子。”他轻抚着我睡衣上的小熊图案,忍不住笑出声来,“这是你的第一次吗?”
泪水不由自主地从我的眼眶滑落。
他用指尖轻轻拭去我的泪珠,温柔地低语:“去休息吧。”
顾知林并没有对我做出任何过分的举动。
床铺宽敞,我蜷缩在床角,翻来覆去,难以成眠。
最初,入睡对我来说是一项艰巨的任务,我常常整夜聆听着顾知林的呼吸声。
然而,随着时间的流逝,我逐渐习惯了这种熟悉的节奏,开始在这种安稳的呼吸声中沉沉入睡。
经过无数个夜晚,有一次,顾知林从噩梦中惊醒,突然紧紧抱住了我。
“默默。”
他呼唤着我的名字,将我紧紧拥入怀中,全身冷汗,睡衣已被汗水浸湿。他将头靠在我的锁骨上,眼神和声音都带着湿润。
“永远不要离开我,好吗?”
那一刻,顾知林显得如此脆弱。
很少有人了解他的过去——顾知林是他父亲与前妻所生,自幼由祖父母抚养。在他小学时期,祖父母相继离世,他回到了父亲身边,而那时父亲已经有了新的家庭。
在那段孤独的少年时光里,莫汐是他唯一的温暖,而这个人最终也离他而去。
“不要离开我,好吗?”顾知林低声重复,仿佛在梦中呓语,“默默,我只剩下你了。”
我听到自己轻声回答:“好的。”
他似乎终于感到安心,搂着我进入了梦乡。
我听着他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,黑暗中,我的心跳如同战鼓般激荡。
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,与一个男孩如此亲密无间。
他呼出的热气温暖了我的颈侧,我们的体温交织在一起,他环抱着我的姿势充满了宠爱与保护。
在理智的层面上,我深刻地认识到这样的错误开端绝非爱情的萌芽。
在生理的层面上,荷尔蒙却如同潮汐般起伏不定。
我转过脸庞,在漆黑的夜幕中凝视着顾知林那轮廓分明的脸庞。
他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目光,双眼微微张开一条缝隙。
“默默,”他轻轻扯动嘴角,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说道,“你是不是已经坠入了我的情网?”我坚定地摇了摇头:“没有。”他笑了,将我紧紧拥入怀中,在我耳边低语:
“你在说谎。”
在顾知林的生活中,鲜少有女性对他不抱有好感。
莫汐远赴异国后,追求顾知林的女孩如同过江之鲫,络绎不绝。
其中不乏家世显赫的白富美,或是当红的女艺人。
然而,顾知林总是以微笑婉拒,若遇到难以摆脱的追求者,他便会将我作为挡箭牌,以十指紧扣的姿态牵起我的手,在对方面前炫耀一番。
而当对方离去后,他会立刻放开我。若是心情不佳,他甚至会找来纸巾擦拭自己的手掌。
这个细微的场景,隐喻了我和顾知林之间的所有相处模式。
在公众面前,他对我宠爱有加。
当我生病,体温飙升至39度,喉咙痛到难以吞咽时,他在股东大会中途收到短信,立刻离开会议室,回到家中,守在我的病榻前,一勺一勺地喂我喝梨汤。
当我在综艺节目中遭到前辈的刻意刁难时,他虽身在国外,但看到最新一期的节目样片后,立即乘坐最近的航班返回,顶着二十四小时未合眼的黑眼圈,守在摄影棚里。前辈见到顾少那前所未有的阴沉脸色,吓得不敢再发一言。
每逢节日,顾知林总会想出别出心裁的方式来与我共庆。
我们一同浸泡在温泉中,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,用清酒轻轻碰杯。
我们一同在游轮上仰望星空,聆听了整夜蓝鲸的歌唱。
我们手牵手在樱花盛开的校园里奔跑,与那些即将告别校园的学子们留下了无数合影。
顾家的管家、保姆、司机、厨师,这十几个人,都曾对我说过同样的话语:
“从未见过顾少爷对任何人如此宠爱,他对你的爱是真心的。”
然而,只有我深知真相。
当我不慎打碎了顾知林书架上那座玻璃制成的钢琴模型时,那个原本对我温柔备至的顾知林,突然间收起了他所有的笑意,变得冷漠如冰。
那座玻璃钢琴,是莫汐在他十六岁生日时赠送的礼物。
我颤抖着伸出手,想要收拾残局,却被顾知林厉声制止。
“别碰。”他冷冷地说,“你不配。”
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呢?
那感觉就像是我与顾知林一直在上演一场戏剧。
在戏中,他是深情如海的男主角,而我浙江宁波姜山前进机械工具厂则是备受宠爱的女主角。
然而,当导演喊出“CUT”的那一刻,我们突然回到了现实,那位扮演男主角的演员收起了他那职业的笑容,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冷漠。
我的声音带着颤抖: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顾知林沉默不语,他那冷森森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我身上。
过了许久,他低沉地说:“跪下。”
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。
我凝视着那些锋利的边缘,眼中的光芒微微颤抖。
那只是极短的一瞬间,但我的脑海中却闪过了无数的回忆。
我想起了公司新来的女艺人,大家都叫她伊伊,她的年龄甚至比我还要小,脸上满是青春的胶原蛋白。
制作人在听完伊伊的试唱后,有意无意地说道:“她比当年的夏默,更像莫汐。”
而伊伊对顾知林情有独钟。
人人都对顾知林敬而远之,只有她无所畏惧。每当顾知林出现,她就会立刻跟在他的身后,用甜美的声音称呼他为“知林哥哥”。
顾知林带着一抹春风般的微笑,对制作人轻声说道:“这是个有潜力的新星,值得好好培养。”于是,那些原本属于我的资源,如同流水般逐渐流向了伊伊。
就在昨日,试衣间的狭路上,我与伊伊不期而遇。
那时,公司特意为我租借了一条品牌的高级定制浅粉色鱼尾裙,经纪人通知我前来试穿。然而,当我匆匆赶到时,却发现那条裙子已经裹在了伊伊的身上。
“粉色似乎更衬我,夏默姐姐不这么认为吗?”伊伊转过头,目光中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与天真,却又偏偏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自信。
我平静地回应:“品牌与艺人之间有着紧密的合作关系,这是公司以我的名义借来的裙子,无法让你穿上。”
伊伊轻轻一笑,仿佛春风拂过湖面,泛起层层涟漪:“我问过知林哥哥了,他说只要我喜欢,就可以穿。”
此刻,我站在满地的玻璃碎片前,脑海中浮现出伊伊那张自信满满的面容。
我又想起了奶奶,她坐在床边,一边编织着手中的毛线,一边指着电视里的我,向来访的邻居阿姨炫耀:“这是我的孙女,唱得不错吧?”
或许是我站立得太久,顾知林失去了耐心,他转身向门口走去。
没走几步,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。
顾知林回过头,眼中闪过一丝波动。
我跪了下来。
满地的玻璃碎片,我连动都没动,就这样直接跪了上去。
锋利的玻璃片刺入我的小腿,鲜血迅速渗透出来。
但我仿佛感觉不到疼痛。
“知林,对不起,我错了。”
我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极致的谦卑。
“求求你不要生气,你可以惩罚我,但请不要不理我。”
我一字一句地说:“我真的不能没有你。”
话音刚落,我便看到顾知林眼中流露出的强烈满足感。
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喜好,而顾知林,他偏爱我的谦卑。
莫汐如同高高在上的月亮,孤傲而不可触及。
而我,则是那积水中映出的月光,他轻轻一踏,我便破碎,但终究会如同凤凰涅槃般恢复原状,温顺地匍匐在他的脚边。
这种感觉,或许对某些人来说,是难以抗拒的。
他在我面前蹲下身,带着一丝怜惜,轻抚我腿上的伤痕,我因疼痛而微微颤抖,却没有退缩,反而轻轻闭上了双眼,仿佛在享受他的温暖。
顾知林轻柔地抬起我的下巴,让我的目光与他相接:
「默默,你真的如此深爱我吗?」
我没有言语,只是眼睛轻轻一眨,再一眨,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。
那泪珠重重地落在顾知林的手背上,他仿佛被灼伤,又仿佛得到了极致的满足。
顾知林横抱起我,步伐坚定地走出顾家的大门,对司机简洁地下达命令:「去医院。」
那一夜,众多狗仔队捕捉到了我们的身影——顾知林身着一袭黑西装,而我穿着洁白的睡裙,蜷缩在他的怀抱中。
无数人在网络上疯狂讨论,称这是霸道总裁与女明星的世纪之抱。
我浏览着这些评论,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苦笑。
尽管医生迅速地处理了我的伤口,但伤愈之后,我的小腿上还是留下了一道显眼的疤痕。
起初,我会在出席活动时用遮瑕膏稍作掩饰。
后来,顾知林似乎有意无意地提到,这是他在我身上留下的烙印。
从那以后,我不仅没有再遮掩这个疤痕,还与圈内著名的纹身师合作,将它转化为一条盛开着花朵的荆棘藤。
顾知林好奇地问我,这个图案背后有什么特殊含义。
其实,并没有什么深意,只是纹身师和我根据疤痕的形状,设计出了最贴近的图案。
但我沉思了片刻,便对顾知林说:
“爱如同玫瑰,既有刺伤我们的尖刺,也有绽放的美丽。”
这个回答似乎令顾知林颇为满意,他露出了笑容,轻柔地抚摸我的头发,如同春风拂过湖面,温柔而细腻。
最终,那件浅粉色的鱼尾裙还是由我穿上,伴随着我出席了那场活动。
而伊伊也从公司中消失了。制作人告诉我,是顾总认为一个公司不应捧太多同类型的艺人,于是与伊伊解除了合约。
就这样,公司的资源又全部汇聚到了我的身上。
在外界看来,我的事业一帆风顺,如同顺流而下的帆船。
然而在幕后,我一直在默默地接受心理治疗。
咨询师与我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深入对话,最终在诊断书上写下了这样的结论——患者的亲密关系对象中,存在一位具有强烈支配型人格的人,对方交替使用温暖关注的情感支持与刺激摧毁的情感虐待,患者因此容易产生斯德哥尔摩情结。
为了释放内心的情感,我开始自己创作歌曲,一首接一首,有时甚至直接在录音棚中过夜。
顾知林会来看我,轻轻地将他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。当我醒来时,发现他站在一旁,目光如炬地审视着我的歌词,那双湿润的黑眼睛中闪烁着令人心动的光芒。
“我们共同度过的时光,都被你用音符记录下来了。”
他带着微笑问我,而我则温顺地点了点头,如同一只驯服的羔羊。
顾知林将这些歌曲都视为写给他的情书,他能够将歌词与我们的生活点滴一一对应——
当我写下“雪花落入池水/眼泪落进酒杯”,那是我们一同在温泉中品尝清酒,观赏着漫天飞舞的大雪。
当我写下“鲸歌五十二赫兹/也有你听见我的心声”,那是我们一同在游轮上仰望星光,聆听蓝鲸的歌唱。
当我写下“繁樱坠落/我自盛开”,那是我们一同在樱花树下携手奔跑,感受花瓣如雨般飘落。
顾知林从未怀疑过我对他的爱。
即使在演唱会上,我的表演曲目,也都是这些充满情感的歌曲。
因此,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……我求婚的对象,为何不是他?
07
顾知林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。
在后台,我凝视着手机屏幕,新闻标题「夏默演唱会求婚,新郎并非顾少」已经在各大平台上引发了热烈的讨论,迅速攀升至热搜榜首。
与此同时,助理小满急匆匆地跑来,气喘吁吁地说:「我听到顾总在电话里说,他要封杀你……」
「封吧。」我轻描淡写地笑了笑。
话音刚落,化妆间的门被猛地推开,顾知林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,呼吸急促。
「夏默,沈安究竟是何方神圣?」
「我男朋友。」
「你的男朋友明明应该是……」
顾知林说到一半,突然停了下来。
他无法继续说下去。
毕竟,是他一边享受着被我爱的感觉,一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:「我们并不是恋爱关系。」
我轻轻扬起嘴角:「顾总,是您自己对外宣称的,我们之间,仅仅是老板和艺人的关系。」
「我们公司并没有规定艺人不能谈恋爱,那我谈个男朋友,您又何必如此愤怒呢?」
顾知林气得说不出话来,沉默了片刻后,他咬牙切齿地说:「夏默,你别在这里装傻充愣,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赐予的。」
我凝视着顾知林,他也回望着我。
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中,充满了自信。
他当然自信满满,因为在过去的三年里,只要他搬出这句话,我就会无条件地让步。
但此刻,我露出了微笑:
「还你。」
顾知林的眼睛猛地瞪得大大的。
「全部还给你。」我笑着说,「今晚就是我的告别演出,从今往后,我将退出这个圈子。」
生平第一次,我看到了顾知林的惊慌失措。
我已换上了新装,提起行囊,朝着化妆室的出口款步而行。
他伸出手,声音带着颤抖:
「夏默……」
在这一瞬间,他恍然大悟,自己已无筹码可以左右我的命运。
因此,他也无法再将我挽留。
我以礼貌的姿态向他轻轻点头:「再见,顾总。」
我轻巧地绕过呆若木鸡的顾知林,带着一股不羁的风姿离去。
步履未远,我忽然想起了什么,转身说道:
「顾知林。」
他转过身,目光中闪烁着一丝期待。
我露出了一抹微笑:
「在卧室里,我为你留下了最后的礼物,那是一首我写的歌,作为我们相识三周年的纪念。」
8【顾知林】
夏默已经离去。
顾知林在周围人的呼唤声中,仿佛从一场梦中惊醒,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,冲进卧室,开始四处搜寻。
桌上空无一物,柜子里也不见踪影。
最终,在枕头的隐秘之处,顾知林找到了夏默留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。
他曾幻想那是一朵玫瑰或是一枚钻戒,但都不是,仅仅是一首歌的草稿。
歌曲的名字叫做《再见》。
「感谢所有遇见,但终于能对你说出再见」。
不知何故,这句平凡无奇的歌词,却如同利剑一般刺穿了顾知林的心。
他回想起很久以前的深夜,他紧紧拥抱着夏默,让她承诺永远不离开自己。
她确实答应了。
为何要欺骗自己?
她曾无数次说过爱自己,难道这一切都是谎言?
等等——
顾知林站在卧室中,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头顶直灌而下。
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细节。
夏默从未说过爱他。
是他自己一次次追问。
而她对这个问题的回答,永远只是沉默。
顾知林的自信如同满溢的河水,而夏默的自卑则如同干涸的河床,因此顾知林自然而然地将那些沉默的河床视作了默认的水流。
难道她……
从未真正爱过自己吗?
只是为了那些资源,只是为了那片前途。
顾知林几乎要被这念头逼疯了。
他拨通了所有认识的圈内人脉的电话,无论是制作人、导演还是综艺策划……
他以撤资为威胁,强迫他们所有人,不得再与夏默有任何合作。
不久,顾氏集团封杀夏默的消息如同野火般在圈内蔓延。
夏默不是渴望资源和前途吗?
现在她被切断了所有希望,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吧?顾知林自我安慰地思索着。
……
然而,事实并非如此。
一天过去了,两天过去了。
许多许多天过去了。
顾知林等待着夏默来找他,但夏默始终没有出现。
过去这种方法总是奏效,但这一次,它失效了。
顾知林终于感到了恐慌。
他意识到,夏默在演唱会后台化妆间里所说的退圈,是真心的。
就像20世纪那些结婚后便退出影坛的女明星一样,她不再歌唱了。
于是也……不再需要他了。
……
这是他生平第一次,顾知林主动去寻找夏默。
以往,只需他一个电话,夏默便会立刻赶到他的家中。
而这一次,是他第一次在冷战中,主动去找夏默求和。
9【顾知林】
夏默的家隐藏在巷子的深处,虽不大,却被布置得十分精致。
但此刻,屋内的大部分空间已经空空如也。
「夏小姐已经搬走了。」开门的房东对顾知林说道,「她已经退了房,她说如果有人来找她,可以带对方参观一下她的卧室。」
顾知林在房东的带领下,来到了夏默的卧室。
那里有一面巨大的照片墙。
每一帧定格的瞬间,主角总是夏默与那位身着白衬衫的绅士。
他的名字仿佛在舌尖徘徊……
啊,想起来了,是沈安。
在那些影像中,沈安与夏默共沐于纷飞的雪花中的温泉,留下了温暖的印记。
在星辰点缀的夜空下,他们站在游轮上,对着镜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。
在樱花如雨的季节里,他们手牵手奔跑,仿佛是一对即将告别校园的恋人。
顾知林的双手开始颤抖。
他曾坚信,夏默的每一首歌曲都是为他而写的情书。
但他错了,彻头彻尾地错了。
那些歌曲或许真的是情书。
但收件人并不是他。
10
顾知林肯定看到了我留给他的那些照片。
因为他被彻底击垮了。
上午十点半,电话铃声响起,我接通了。
跨越千山万水,我听到他沙哑的声音,几乎带着哽咽:
「夏默,沈安究竟是谁?」
我沉默了许久,然后轻轻地笑了:
「查不到,不是吗?」
顾知林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查沈安的身份。
但无论他如何动用他的人脉,也无法揭开沈安的神秘面纱。
「那不重要。」我笑着对顾知林说,「我即将与他远走高飞。」
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在我面前示弱。
他说:「夏默,别走。」
「我求你了。」
这也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拒绝他:
「感谢所有的相遇,但我终于可以对你说出再见。」
我轻声哼唱着这段旋律,然后挂断了电话。
接着,我拔出了SIM卡,剪断,扔进了垃圾桶。
再见,顾知林。
再见……沈安。
11【顾知林】
从那以后,顾知林寻找夏默多年。
但夏默仿佛人间蒸发。
从最初的崩溃中逐渐恢复,顾知林努力说服自己——
不必在意,她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。
莫汐如同春风拂面般归来,一个赝品的破碎,不过是过眼云烟,无需挂怀。
他竭尽全力,将所有的注意力如同聚光灯般聚焦在莫汐身上。
莫汐对顾知林的态度不再高高在上,而是如同蜜糖般甜蜜撒娇,请求他陪伴自己去录音室,用心血和资源来捧红自己。
「你当初为了那个替身,不惜砸下一千五百万,那么现在为了我,你又愿意投入多少?」
顾知林心中涌动着承诺的冲动,但最终只是淡淡地说:「先听听你的歌声。」
莫汐心中涌起失望的波澜,但还是率先唱起了制作人为她量身定做的旋律。
顾知林的眉头如同紧锁的城门,越来越紧。
「味道不对。」他评价道。
制作人更换了曲目,莫汐再次尝试,顾知林依旧是那句话。
哪里出了问题。
他说不出是哪里不对,但就是……与他记忆中的旋律格格不入。
「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唱?」他询问莫汐,「你改变了唱法吗,为什么现在听起来如此陌生?」
最终,制作人看不下去了,主动提醒他:
「顾总,莫小姐的声线和唱法,与她刚出道时几乎一模一样,没有任何变化。」
那一刻,顾知林如同被雷击中。
他突然意识到,他真正钟情的,可能是夏默。
而夏默后来的风格,已经与莫汐截然不同。
……
顾知林开始一遍又一遍地聆听夏默的专辑。
那些歌曲都是她与沈安爱情的见证,他每听一遍,心就会痛一遍,却还是如同自我折磨般地不断循环。
他唯一不敢触碰的歌曲是《再见》,尽管只有这首歌是她真心为他而写。
时间如同流水般逝去。
顾知林在一家餐厅里,偶遇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。
他总觉得自己曾经见过对方,但又想不起来,直到他快要吃完,才突然灵光一闪。
——沈安。
那个在演唱会上表白的人,他见过这个人。
演唱会的灯光如同闪耀的星辰,刺得人眼花缭乱,以至于包括他在内的观众,都无法辨认出沈安的面容。
然而,今日的沈安恰好身着一件洁白如雪的衬衫,与那日的身影完美重叠,如同一把钥匙,唤醒了顾知林沉睡的记忆。
几乎是在一瞬间,没有丝毫犹豫,顾知林迈步向前,坐在了那位男士的对面。
男士原本正专注地切割着牛排,瞥见顾知林,微微一怔,但很快便露出了礼貌的微笑,说道:“是顾知林顾总吧?”
他的态度如此温和有礼,反倒让顾知林一时语塞。
沉默了许久,顾知林才低声问道:“你是沈安吧?”
男士只是微笑,并未言语。
“默默……夏默她,现在怎么样了?”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,男士轻轻推了推眼镜,轻声笑道:“或许,现在是时候向您坦白了。”
“夏默过得好不好,我也不得而知。”顾知林的眼神剧烈地颤抖着:“你们……已经离婚了?”
男士摇了摇头:“我们从未结过婚。”
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,递给了顾知林。
顾知林低头一看——
“心理咨询师 陈宁屿”。
顾知林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。
这是……什么意思?
“我姓陈,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,我担任了夏默小姐的心理咨询师。”
“她陷入了一段极度痛苦的亲密关系,我们经过长时间的探讨,最终发现唯一的解决之道,就是远离那个给她带来痛苦的人。”
“为了彻底实现这一点,她请求我陪她演一场戏,我答应了。”
顾知林紧紧捏着那张名片,久久无法回神。
不知过了多久,陈宁屿注意到,顾知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。
他喃喃自语:“所以默默真正爱的人,的确是我。”
“那些歌曲也都是为我而作。”
“沈安,其实并不存在……”
陈宁屿静静地凝视着顾知林,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,片刻之后,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仿佛从深渊中传来:「顾先生,如果我站在您的立场,我会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。」
「夏默小姐对您的爱是真挚的,却不惜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,以一种如此断然的方式与您告别。难道您不想知道,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吗?」
顾知林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,全身僵硬。
「最后,让我告诉您一件事——其实这件事您是知道的,或许您已经忘记了,或许您从未真正放在心上。」「沈安,是夏默小姐最初在酒吧唱歌时所用的化名。」
顾知林的眼睛猛然睁大,如同夜空中突然亮起的星辰。
陈宁屿轻轻耸了耸肩,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的传说:「她说,当初在酒吧,当您从那些油腻的客人中将她救出时,她确实对您动了心。」
……
陈宁屿的身影渐渐远去,如同一阵风,无声无息。
顾知林依然坐在那里,仿佛被时间遗忘,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。
所以——
告别沈安,实际上,是告别那个深爱着顾知林的自己。
如果他能够回忆起……
如果他能在演唱会求婚事件或之后的几天里,记起沈安曾是夏默的名字。
他们或许还有一线希望。
但他始终未能记起。
于是她离开了,背影坚定而决绝,不再回头。
12【顾知林】
顾知林的情绪开始像暴风雨前的乌云,越来越沉重。
他本身就患有躁郁症和严重的睡眠障碍,曾经是夏默的歌声伴他入眠。
但现在,即使他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夏默的专辑,也无法找到一丝睡意。
他终于明白,让他感到安心的不是夏默的歌声,而是夏默这个人本身。
情绪越来越恶劣,顾知林开始沉溺于酒精的慰藉。
他整夜地饮酒,直到自己陷入昏迷。
然而,即使在梦中,他也无法逃脱那张脸的纠缠。
醒来时,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秘书的脸上带着泪痕,向他透露了检查结果——
胃癌。
仿佛是命运的恩赐,顾知林在被确诊的第二周,偶然在网络上,瞥见了一张国外海边乐队的演出照片。
照片中的女歌手如同夏日的骄阳,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和无尽的活力。
顾知林凝视着那张照片,目光久久不愿移开,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。
那正是夏默的身影。
13
这是我在海边乐队演出的第三个年头。
这个小岛尚未被商业的浪潮侵蚀,游客稀少,本地居民个个金发碧眼,无人识得我。
我在这里尝试了无数在国内未曾涉足的音乐风格,生活宁静而充满丰盈。
直到某个不经意的日子,我再次遇见了顾知林。
他变得消瘦,面色苍白,憔悴得让人心疼。
我曾以为,当我们重逢的那一天,我的心情会如同波涛汹涌。
然而现在,我却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异常平静。
我走向他,就像一个久违的老友,带着友好的微笑打了个招呼。
他凝视着我,眼中似乎有雾气升腾。
「默默。」
那时,夕阳正缓缓沉入海平面,于是我邀请他在海边的礁石上,一边品尝着啤酒,一边观赏着落日的余晖。
顾知林的目光落在我的小腿上,那里的纹身掩盖了曾经的伤痕。
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轻轻一笑:
「你曾询问我这个纹身的意义,我当时的回答并不真实。」
「但现在,我真心喜欢这个图案,它象征着——在荆棘之后,总有花朵盛开。」
顾知林沉默了许久,然后轻声问道:「默默,你曾经爱过我,对吗?」
我释然地笑了笑:「嗯,爱过。」
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回答顾知林,我听到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但紧接着,我又继续说道:
「但我更热爱自由与尊严。」
在夕阳的余晖中,我看见顾知林的肩颈突然僵硬了。
时间仿佛凝固,顾知林缓缓地垂下了他那如星辰般闪烁的眼眸,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:
「默默,我向你道歉。」
我轻轻摇头,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。
事实上,这份迟来的歉意,如同秋日的落叶,已经错过了它的季节。
但我还是轻声说道:
「没关系。」
这并非是宽恕,而是一种释然。
我在对自己轻声低语——
没关系,穿越了荆棘密布的小径,我们终将遇见那盛开的玫瑰。
14【顾知林】
顾知林悄然离去。
在共同观赏落日的余晖时,他的目光已经捕捉到了夏默那微微隆起的小腹。
他没有勇气去询问,害怕自己无法承受那残酷的真相。
但即便他的身影渐行渐远,他仍旧无法抑制自己回头的冲动。
他目睹了夏默重返乐队的怀抱,与那位鼓手亲密无间地交谈着。
那是一位英俊不羁的男子,他的中长发随风飘扬,击打架子鼓时散发出一种狂野的魅力,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夏默身上时,却又显得如此的温柔。
她确实已经开启了一段全新的旅程。
而他,却永远地沉浸在了往昔的回忆之中。
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胃部传来,顾知林突然感到,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回到那个遥远的国度了。
他那饱受折磨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完成那十几个小时的飞行,而国内的一切都似乎变得不再重要。
那么,不如……就在这里停留吧。
15
我怀抱着吉他,奏响了最后一个和弦,突然间,远处传来了水声。
仿佛有什么东西坠入了那深邃的大海。
我的目光投向了那片大海,海面平静如镜,包容着天地万物,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海的怀抱,海水宛如熔化的鎏金。
不知为何,一滴炽热的泪水从我的眼眶中悄然滑落,滴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。
我轻轻擦拭去那滴泪水,抬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的天幕。
天空辽阔,水域无边,故人已经远去。
而我,行至水穷之处,终于找到了爱与自由。